我对中华武术的期待
徐元民:我对中国武术的期
?我先后读了王岗老师《中国武术:一种浓郁的“诗意”文化》、《对如何阐释中国武术的思考》二文。我感触很深,他对“中国武术”逐渐没落而感伤,但他不气馁,也没绝望。我也很欣慰,他是少数仍然拥护与执着、不离不弃、坚守岗位的“中国武术”实践者。我替他骄傲,他是少数坚持弘扬“中国武术文化”,企图从学术研究出发,力挽颓势的学者。
在他的学术生涯里,持续对“武术文化”和“文化武术”的挖掘、阐释和探究。他已经将“中国武术”提炼到一种浓郁的“诗意”文化之境。然而令他忧心的事情:“中国武术”经常与“体育”、“体育运动”纠结一起,误导了人们普遍认为“武术是体育的一部分”, 甚至规划和制定了“武术入奥”的宏伟目标。谈及武术,言必金牌、战胜和KO的单一评价。因此,王岗老师想透过阐释学的方法,一窥“中国武术”的奥秘,这与我颇为契合。
阐释学(Hermeneutics)另有诠释学、解释学、释义学等多种译名。古希腊时期,祭司有解释神谕(Oracle)之权,被视为诠释学的渊源,中古时期在基督教的传统之下,为了解释圣经,乃兴起“解经学”,到了十八世纪,由士莱马赫(F. Schleiermacher)建立了近代诠释学。有学者也努力构建中国现代阐释学。现代的诠释学不仅仅是一种方法学,它已发展成一种“哲学”或“批判”了。
我曾为“武术”下过基本的定义,就是“人与人之间攻防搏斗的技术”。世界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“攻防搏斗技术”,为了区隔标记,我习惯冠上“中国”二字,“中国武术”一词方能彰显我国武术的历史渊源与文化特性。我更喜欢以“中国传统武术”一词与现代的“竞技武术”做区隔。
我也曾为“中国传统武术”做过结构分析:
1. 表层结构(外显层):透过肢体、器械施展的各种拳架、套路、发劲、对练、实战等具体行为。
2. 中层结构(制度层):透过政府或民间组织、官吏或师傅对推展武术活动所建立或形成的武学、武举、门派、武馆、武校、武团、武行及其衍生的行政管理制度。
3. 深层结构(思想层):蕴藏在武术活动的内在行为,如武德、武道、武勇、武魂、武术文化等思想。
目前已经纳入奥运正式比赛的“武术”类型,有拳击、角力、柔道、跆拳道和空手道,国际上知名的,有相扑、泰拳、摔角、散打、综合格斗、蒙古摔跤、俄罗斯桑搏等。在我们还没深入研究各个“武术”类型之前,不能先入为主的,就认定他们的本质为技击,含着残酷与暴力,只为冠军、金钱和利益,而缺乏深层结构的内涵。我认为,如果某种“武术”已经具有悠久传承之历史,应当就具有其“武术文化”,但各种“武术”之间,不一定具有相同的“武术文化”。即便是“中国传统武术”的长拳、南拳、太极拳、形意拳、八卦掌等拳种,各自也会有与众不同的“武术文化”。
“中国传统武术文化”的内涵为何?自古至今,已经有许多不同角度的阐释。我认为,对“中国传统武术文化”不同的阐释,没有对错之分,也没有优劣之别,只要“中国传统武术”的“实践者”认同即可。谁是“中国传统武术”的“实践者”,当然是曾经认真学习某种“拳术”者。
在我的观念里,我不期待“中国传统武术”走上“竞技化”舞台。进入奥运殿堂必须是经过特殊设计的“竞技武术”。日本的柔道和韩国的跆拳道,相继纳入奥运之后,逐渐失去了原有“柔术”、“唐手”之原味,过度强调“得分”、“胜利”、“奖牌”。这是他们国内专家学者的善意批评。
我期待“中国传统武术”维持在“庶民生活圈”即可,如果一个小区只要有一小撮人喜欢它,养成规律的习惯,其健康的效果必有感知,精神状态自然浮现。全国累计就有百万、千万之“中国传统武术”运动人口,已经达到推展“大众体育”的目标,也符合《体育强国建设纲要》,弘扬“中华传统体育文化”之要求了。
研究“中国传统武术文化”,我认为回到“实践者”本身最实际,透过“实践者”的亲身经验,便能找到从事“中国传统武术”有何益处?何谓“天人合一”?何谓“精气神”?何谓“阴阳拳理”? 何谓“武道”? 何谓“武德”?“学者”只要亲赴“田野现场”研究,多观察这些从事“中国传统武术”之“庶民”,亲自和他们深度访谈,再用“阐释学”阐释出“中国传统武术文化”之内涵。
面对“中国传统武术”, 在不违背法令、善良风俗的前提下,需有一颗有容乃大的胸襟,接受全中国各民族、各门派、各地方所保有的传统特色武术。“中国传统武术”的门派不必整合,技术动作不必统一,各自发展自己的特色。也不必制定规则举办比赛,展现出与“奥运竞赛模式”不同的风格,无需第一名,没有奖金,没有药检。
如果需要“以武会友”的话,小区和小区之间就可交流,租一部大巴到外省市三天二夜,与其他小区交流、顺道旅游。如果县市、省市或中央可能的话,可以举办诸如此类的武术活动。例如巴西狂欢节模式(carnival,嘉年华),美国玫瑰花车游行模式(Roses Parade),近年兴起的福建省泉州石狮市的“海峡两岸狮阵武术大汇演”模式,不但达到参加者相互观摩之机会,还可吸引诸多的观光旅客。
徐元民:1953年生,台湾师范大学博士,台湾体育大学退休教授。学术专长:体育史、体育学原理、体育人类学。学术作品:期刊论文57篇(含外国期刊3篇,SSCI 1篇) ,研讨会论文88篇(含国际研讨会15 篇) ,专案计划14案,专书出版11册,专书论文49篇,评述103篇,译文5篇,硕导论文30篇,博导论文6篇。代表著作:《中国近代知识分子对体育思想之传播》(1999)、《体育学导论》(2003)、《体育史》(2005)。学术职务:亚洲体育人类学会副主席、台湾身体文化学会副理事长、两岸体育研究学会副理事长、台湾体育运动史学会理事。)